图书馆之美

文 / [法] 雅克·博塞 责编 / 屠桂芳 2019-04-23 点击 14990

图书馆之美
[法] 雅克·博塞

    一个人必须花上几个小时,甚至几天的时间,在一个与世隔绝又美轮美奂的图书馆中,去领会和迷恋它所带来的安逸的独处。有些人将永远游离世外、流连忘返,成为一个书痴,失去了探索真实世界的欲望。另一些人则懂得如何在图书馆中寻找知识,以及运用知识的方法。

    图书馆的历史源远流长。就西方世界而言,在古希腊,皮西斯特拉妥在公元前560年兴建了第一座公共图书馆。古希腊的书籍都是写在莎草纸上的,在古典时代,那里有图书集市、书店、抄写员的工作坊,还有公共和私人图书馆。但是,通常认为古希腊世界最宏伟的图书馆坐落在古亚历山大城。它近乎神话般的极高声誉在被大火毁于一旦后仍然持续了许多年。这种声誉不是建立在建筑的宏伟之上,而是基于它传播知识的重要工具性作用。托勒密·索特,可能是亚历山大大帝的同父异母兄弟,他统治着埃及,还有一些地中海和爱琴海的岛屿。为了将自己的都城变成希腊世界的中心,托勒密设立了一个供奉缪斯女神的地方——一座博物馆。在那里,诗人、哲学家、学者、数学家、学生和神职人员可以思考和交流想法,书写和创作。一个迅速发展的图书馆任由他们使用。它很快便拥有了20万份莎草纸抄本,到了公元2世纪末这一数量可能达到了70万。有许多关于这座图书馆终结的记载——也许是在公元前47年被焚毁,也许是在公元391年被狄奥多西大帝摧毁,也许是在公元640年被土耳其人焚毁。2002年4月,在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资助下,新的亚历山大图书馆正式落成——使这一伟大的遗产得以复兴。

    亚历山大图书馆时刻都在提醒我们,所有人类的努力都像生命体一样是有机的——它们产生出来,开始生长,最后死亡。只要图书馆还有用并且还在被使用,它就会继续发展下去。重要的修道院图书馆就是这种情况,自11世纪开始,它们在全欧洲遍地开花。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它们是存放知识的地方,每个人在这里不仅可以学习教会神父的作品,而且还有希腊和拉丁世界的哲学家和阿拉伯学者的著作。这些图书馆是天主教会建立权威的有效工具。它们经历了宗教战争,并且在反宗教改革中取得了胜利,但却在19世纪初几近消亡。如果说过去的学问中心是修道院,那现在的中心则变成了大学。在中世纪晚期,罗马天主教会与有影响力的人文学者及席卷整个欧洲的科学运动的对立,还有其对启蒙运动的排斥,逐渐让哲学家、学者和学生远离了它们。17世纪初,王侯贵胄们,如马扎林和奥地利皇帝查理六世,向公众开放了他们的私人图书馆。大学与宗教统治集团之间的关系土崩瓦解,开始(以不菲的开销)建造规模宏大的图书馆,比如那些位于剑桥、都柏林、科因布拉和博洛尼亚的图书馆。最终在19世纪,国家和城市开始建造大型图书馆,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对公众开放的,并且基本上包容了所有的知识领域。今天,一个国家的智识声誉依然建立在图书馆的网络上:在多大程度上被使用,管理水平怎么样,以及是否实现了数字化。文化,从最宽泛的定义上来看,最终为每一个人所有。

    《世界上最美最美的图书馆》([法]纪尧姆·德·洛比耶 摄 雅克·博塞 著 任疆 译 北京大学出版社)里所呈现的伟大的图书馆当初全都是为精英阶层所建,这也部分解释了它们宏伟壮观的建筑和精美绝伦的内部装饰。这些图书馆建于学问在少数人中蓬勃发展、普罗大众却愚昧无知的欧洲。即便是当查理六世以令他同时代人无比震惊的方式向(几乎所有)公众开放他的图书馆时,他仍然拒绝向那些“不学无术之人、仆人、游手好闲之人、喜欢吹牛的人和喜欢围观看热闹的人”开放。在剑桥的三一学院,由克里斯托弗·雷恩爵士建造的图书馆为研究者提供了无与伦比的场所,但必须说的是,这个学院(以及图书馆)当时只对英国上流贵族的子弟开放。因此,图书馆既是一座文化宝库,也是反映文化的一面镜子。

    50年后,我们的图书馆会变成什么样?我们还会继续建造甚至更大的建筑去存放来自全世界浩如烟海的书籍、杂志、影音、照片,还有电影吗?极有可能,计算机会完全取代图书馆——至少如我们现在所认为的那样。首先是一个国家的服务器,然后是整个欧洲的,最后是全世界的数据中心,能够接入千家万户,从而取代过去几个世纪以来学生、研究者、作家和学者齐聚一堂的那些无与伦比的阅览室。未来注定会光彩熠熠,但偶尔也会引发我们对过去的怀旧之情。

    这本书为您呈现了全世界最美丽的23座图书馆。这些图书馆由那些执着于保存和传递知识的人设想、建造和装饰。修士、修道院院长、国王、专业学者、资助人等全都参与了西方世界对智识的追求,并为今天的我们作出了贡献。即使仅仅出于这些原因,我们也应当感谢他们,并向他们致敬。

    (摘编自《世界上最美最美的图书馆》导言,标题为编者所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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