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    放肆的肆

我掬起手里的一捧光阴，任其透过指缝间慢慢流淌。月光打在水面上，照出一个女孩跌跌撞撞的身影。她在最后的最后来临之前度过了一个喧嚣的四月，她叫高三（11）。

她可以以严重的偏科将语文教师气得团团转然后继续考倒一；她可以放肆、放任一切随波逐流，漂到世界尽头的海。

她本可以如此。

“一个也不能少！”班主任的声音总是意简言赅。她是一个严肃却又精神饱满的女数学老师。高三（11）总悠闲地坐在走廊外，头疼地望着老班再一次找来的身影。那是株紫藤，悠悠地垂在老班理直气壮的眼镜前，眼镜后面是两个喷火的眼球，瞬间将她烘烤为焦炭。

我站在远处，看着她灰溜溜地跟在老班身后回到教室，看着她又一次兴冲冲地从教室里逃出，又一次灰溜溜地被追赶回去。师生之间，除了警察捉贼或者猫抓老鼠的侦探案例，我还看到她跟在老班身后跃动的兴奋和老班嘴角一缕不经意的哂笑。

“你困不住我的！”她得意地想。

五月    起舞的舞

曾记得吹灭生日蜡烛，大家一起在蛋糕的海洋中玩耍，曾记得一次次在清晨中跑步，在追求中坚持，曾记得在春天的绿地里行进，在樱花飞舞的树下开心地笑，曾有那么多的陪伴，那么多的快乐，时光你怎能轻易流走？

教室内，总有轻松的嬉戏与玩乐，噪音不绝于耳，总有不和谐的主旋律。高三（11）轻松地徜徉着，无足轻重地飘浮。

而不远处，那个孤独的舞者掠过天空，掠过积水，旋转的脚尖激起飞溅的石子，不留神间早已伤痕累累。唯一的观众是她，她看到汗水滴洒在教案本上的氤氲，她看到她与一位位同学握膝长谈，她看到年级组长的希望与重担，她看到这一片倔强的光芒与坚忍的执着。

她笑她，笑得开心，略带嘲讽。她轻轻揭开了舞者的伤痕，使那个孤独的人失足跌落在地，无法起身。

“一个也不能少。”班主任哽咽着说，那节数学课排在上午第二节，但课堂上什么也没讲，老师只推心置腹地说着藏在最深处的话，她终于忍不住了。高三（11）的那节数学课一直是一片静寂，唯一的声音只有老师破碎的声音和心痛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纷纷地落入在座每一个学生的心间。

我站在一边，远远地看着班主任沉痛的影子，突然间意识到青春如此短暂，却又如一条永远无法回程的航线，总是拥有青春的人在挥霍着她。青春又从一位教师的生命中飞驰，夺走了她宝贵的光阴，耗损了她无穷的精力，留给她自己的却是瘦弱的身躯、苍白的脸颊、疲惫的身影。

她依然坚定而执着，固守着她的领土。我再也笑不出来。突然间其名地难受起来，耳边是班主任断断续续朴实的话语，虽然支离破碎，却动人心弦，她说这是她第二次在学生面前流泪，第一次是2007年那届学生，“相处得好好的突然就要分离了，我没忍住就哭了，但实在没想到第二次会是这样。”是要有多少失望抑或是伤痛，才令她失了常态！一遍遍的循循善诱，一遍遍的掏心剜肝，还有什么比这更能感动人心的呢！

我突然回想起五个月前的百日誓师，我回想起自已经历的中考失败与长此以来的萎靡和失落，回想起周围同学的嘲笑与父母眼中掩饰不住的失望，我想我受够了，我要逃离，要自由，我只想化为一只鸟，长着银白色的羽毛和一双有力的翅膀，在天空中展翅。

但是那一刻，我在她的话语中温暖起来，洗净了思想的泥尘，我的青春正迎我而来，我被如此汹涌地快乐与激动挟持着，我知道有人在真正关心我，爱护我，为我的起舞而欢呼！

我愿为这支舞题名为爱。

六月    挽留的留

一个都不能少，所有人都要创造属于自己的奇迹。

高三（11），她从此不再在走廊上徘徊。

六月是个忙乱而重要的岁月，分离的哀伤如薄雾笼罩，但拼搏的壮志却不改初衷。时光飞梭，我们会在绿草如茵的操场上挥着手绢擦着眼泪和老师说再见，和青春说再见，和曾经的幻想，和那会飞的鱼，世界尽头的海说再见，我想留下陪伴这位年轻又美丽的女教师，留在这段青葱记忆里，任由岁月去冲刷，但我只能将这一切存留于心灵深处，温暖着我，陪伴我一路而行。

每当我想起青春，我会笑，会有一张张笑脸闪过，有爱护的目光交融，年轻的歌声轻轻响起。（董之南）